政治紀律：共產(chǎn)黨員最根本的紀律

　　馬燈照亮革命道路（雕塑）攝于茍壩會議陳列館

　　“西風(fēng)烈，長空雁叫霜晨月。霜晨月，馬蹄聲碎，喇叭聲咽。

　　“雄關(guān)漫道真如鐵，而今邁步從頭越。從頭越，蒼山如海，殘陽如血。”

　　毛澤東的這首《憶秦娥·婁山關(guān)》，我們非常熟悉。1957年公開發(fā)表后，郭沫若還推敲過這首詞上下半闋應(yīng)該是記錄發(fā)生在兩天里的不同事件。毛澤東親筆回復(fù)：不對，這是記錄了紅軍一天中轉(zhuǎn)戰(zhàn)百余里的景象。他還特意說，這是重占遵義后追寫的。

　　婁山關(guān)之戰(zhàn)，是遵義會議結(jié)束后，毛澤東指揮中央紅軍取得的長征以來第一次大勝利。重占遵義的這個夜晚，在漫天星斗和篝火夜燭里，毛澤東一定回憶起了白天紅軍的血戰(zhàn)，耳邊又仿佛聽見軍號和馬蹄聲，思如潮涌，命筆疾書，遂成此篇。只是，這時滿懷壯烈之氣的毛澤東并不知道：再過1個月，打了勝仗的他會再度被罷官免職；歷史，會又一次把他送上政治紀律的考場。而他在那場考試中，會再度成為千古垂范。

　　同一時候，相距千里之外的川北地區(qū)，為策應(yīng)中央紅軍的行動，紅四方面軍先后發(fā)動了廣昭、陜南戰(zhàn)役。這支勁旅的最高指揮員同樣不知道，再過4個月，他也將面臨政治紀律的一場大考，并且，他將考得丟盔卸甲。

　　讓我們打開歷史，品讀這兩場政治紀律的考試，以及兩位主人公的選項。

　　改寫歷史的一次夜行

　　1935年3月10日深夜，云貴高原寒風(fēng)刺骨，在遵義縣平安鄉(xiāng)茍壩新房子通往當?shù)乇环Q為“長五間”的鄉(xiāng)村小路上，毛澤東眼神憂慮而又堅定。他身披大衣，手提馬燈，疾步而行。

　　今天，當我們說到毛澤東的軍事才華時，會由衷地感佩：“毛主席用兵真如神?！钡翘幵谀莻€深夜的一些人恐怕還不會這么想。婁山關(guān)戰(zhàn)役之前，毛澤東指揮的土城戰(zhàn)役失敗了。這可是他在遵義會議上當選中央政治局常委后指揮的第一仗，雖然之后他指揮紅軍二渡赤水、再占遵義，打了大勝仗，但是仍有許多人不敢確信他的軍事判斷是正確的。

　　所以，當前方指揮員要求攻打打鼓新場、殲滅戰(zhàn)斗力不強的黔軍以擴大戰(zhàn)果時，政治局會議幾乎一邊倒地表示贊成。紅軍太需要一場勝利了。從血染湘江以來，疲憊的中央和部隊依然不知道前進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。遵義會議后，新的中央領(lǐng)導(dǎo)集體更需要作出回答。如果這一戰(zhàn)能夠取勝，那么就有可能在云貴地區(qū)打出一個新的根據(jù)地。而之前與黔軍交手，已經(jīng)證明這支部隊不是對手，全勝的曙光似乎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。

　　只有毛澤東敏銳地預(yù)判了周邊的敵情，他極力反對，但說服不了大家。政治局會議為是否命令紅軍進兵作戰(zhàn)而爭論了幾乎一天，結(jié)果到表決時，原來反對作戰(zhàn)的三票只剩下毛澤東自己這一票。毛澤東急了，他試圖以辭職來最后一次挽回局面，但政治局不但作出進軍決定，還撤去了他7天前剛剛兼任的紅軍前敵司令部政委的職務(wù)。

　　說起來，毛澤東由于堅持自己的正確主張而被罷官，已經(jīng)不是一次了。比如，1929年在閩西，由于他堅持的黨在紅軍中的建黨原則不為大多數(shù)同志理解而被紅四軍七大免除了他在軍隊的領(lǐng)導(dǎo)職務(wù)。當離開部隊時，連他的坐騎――一匹白馬，都不準帶走。跟隨毛澤東上井岡山的老戰(zhàn)士都知道：白馬在，毛委員就在，晚上宿營可以放松睡覺?，F(xiàn)在，白馬在，毛委員不在了，晚上睡覺就要打好綁腿，隨時準備撤退。比如，1932年在江西“寧都會議”上，剛剛領(lǐng)導(dǎo)紅軍打了勝仗的毛澤東，只是因為不同意在敵強我弱之時執(zhí)行“左”傾盲動主義所謂的“積極進攻戰(zhàn)略”就被指責為“右傾主要危險”。只是在周恩來的極力周旋下，會議才決定讓毛澤東“回后方休息”“必要時到前方”。但是僅僅過了幾天，當時的臨時中央干脆解除了他紅一方面軍總政委的職務(wù)。這一離開就是三年，直到7天前，毛澤東才重新?lián)慰傉?。想不到剛當?天，又被撤職了。

　　受到委屈和不公正的待遇，毛澤東心里很苦悶，但是他都堅決服從了組織決定。1959年初，毛澤東回憶說：“茍壩會議……全場都反對我。那個時候我不動搖，我說要么聽我的，我要求你們聽我的，接受我的這個建議。如果你們不聽，我服從，沒有辦法?！?/p>

　　徹底的信念信仰、高度的使命擔當、巨大的歷史自覺，造就了毛澤東堅定的紀律意志。他所“沒有”的，只是那種不遵守紀律、不服從組織決定的“辦法”，而不是那種在服從前提下堅持原則、堅持工作的“辦法”。如同在閩西，他轉(zhuǎn)到蛟洋做群眾工作；如同在江西，他全身心撲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主席的工作上；如同這個深夜。

　　歷史在這個深夜，又一次來到緊要關(guān)頭。會議散去，毛澤東夜不能寐。明天一早，進攻的命令就將發(fā)出，紅軍將被置于極為危險的境地！他心急如焚，去找住在長五間、在黨內(nèi)“軍事上下最后決心”的負責人周恩來，為說服中央撤銷那個作戰(zhàn)命令做最后一次努力。

　　很多年以后，周恩來依然對這個深夜兩人見面的場景，包括細節(jié)都記憶猶新：“毛主席覺得這樣不對，半夜里提馬燈又到我那里來……我接受了毛主席的意見?！贝稳找辉纾孬@的敵軍電報證實了毛澤東的預(yù)判，他們終于說服中央撤銷了進攻打鼓新場的計劃。黨史專家評價說：“如果沒有毛澤東當夜此行，歷史的結(jié)局會改寫成另外的樣子?！?/p>